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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狗求生計

動物與陪伴
文/
半鐵夫人

  張醫生原也像大部份的台灣中上階級的人,隨著臺灣的經濟發展而向錢看。雖是醫生,但也跟著賺錢的腳步,在電子業中衝殺;他知道怎麼賺錢,也有錢賺,但生活得有些灰頓,因為他不知道這樣努力的意義何在?!不過,一隻流浪狗改變了他對生命的看法,也讓他的生活有了新的視野與意義。下面的故事就是他與狗相逢的經歷──

 

隨食而來,既來之,則安之
  那天,我在工廠裡,見外賣的餐廳送飯來給大夥吃。那人把餐盒置於一個大托盤上,放在肩上送進來,在送餐人的身後,緊跟著一隻瘦髒、跛著左前腳的土黃色狗兒,仰著脖子全神貫注的,緊緊盯著食物。

  看到牠那有些可憐又有些滑稽的餓饞像,我就把一個吃剩的便當拿給牠吃。牠大概真是餓壞了吧,三兩下就把一個便當囫圇吞個精光,意猶未盡的一逕緊盯著我,投給我乞求的眼光──但是便當都被大夥兒吃光了。

  我於是在工廠的小廚房裡,找到了幾個前天吃剩的排骨便當,打開來給牠吃。但是,也許是不新鮮了吧,狗兒嗅一下,便不吃了。我有些訝異,心想:這狗還蠻精的嘛!不新鮮的還不吃,免得拉肚子。於是我就把排骨肉上有些發黏的炸粉剝掉,把剩下的排骨肉連同白飯,一起煮成了一鍋肉粥,狗兒也把這一鍋粥全吃光了。

卑賤如牠,竟如此堅持著要生存
  約莫兩個星期後的有一天,我叫工人拿條狗鍊子,帶牠出去。可是,可能基於不安,擔心這一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吧,狗兒怎麼也不肯出去。工人便使了些蠻力,狗兒也使盡了力氣,抵死不出門。拖拉之間,全工廠的人都看得爆笑出聲,因為只見狗兒做出像卡通影片上笨狗笨拙的煞車鏡頭:前腳中流砥柱穩穩的抵住地,後腿卻抵不住被拖得老遠;狗頭狗脖子認命的被向前拉直,狗眼中卻露出悲壯不肯赴死的執著。我看著,不禁在失笑中,卻又生出一種難過與敬重來──真是的,卑賤如牠,竟如此堅持著要生存!

  我決定讓牠留下來,並為牠取名作來富,與牠培養出信任感,牠也就把活動範圍小心謹慎的擴大至院子,逐漸離開院子出去,見我們仍讓牠回來,牠就更放心的外出,然後搖頭擺尾的回來。

來富來定後,帶來癩皮狗
  有一天,來富又搖頭擺尾的回來了,身後竟跟著一隻瘦骨嶙峋,令人作嘔的癩痢狗,不僅模樣可怖,也臭不可聞。牠渾身上下沒有一塊皮是好皮,大部份的毛都掉光了,灰灰髒髒佈滿痂疤的膚上還流著膿血……我一見,心中就暗自叫苦,而幫著清理過來富的員工林小姐,也立刻在耳邊大聲抗議說:「不准留下來唷,要不然就自己去清理!」

  我就是沒法子把牠趕出去,想說算了,先給牠吃一頓吧!於是便去找了一罐為來富買的「寶路」狗罐頭開給牠吃。這隻癩皮狗也是三兩下,就把有牠身體一半大的狗罐頭吞吃完了,舉著可憐巴巴的眼光看著我,我只好又開了一罐。好奇的看著這麼瘦小的一隻動物,竟能吃下幾乎和身體差不多的食物,我想,大概真是餓慘了吧!

除了思索著怎麼辦之外,我竟也認為份內而沒有什麼不願意
  吃完後,這隻癩皮狗也如所料,不肯走了。為了怕牠大小便,於是叫人把牠趕到院子裡,但狗兒卻在外悽悽切切的哀鳴,慘得聽之令人好不心酸,我只好又把牠放進來。

  放進來的狗兒,也絲毫不知檢點。第二天,把前一天吃下去的,全變成大便,有堆有稀,濃濃湯湯的拉得一遢糊塗,臭氣沖得每個人都沒好臉色。當然,我結的緣為此造的因,也只好自己去料理善後。其實,連自己也有些訝異,除了思索著怎麼辦之外,我竟也認為份內而沒有什麼不願意。

  料理完了牠的大便,接受牠死也不肯離去的事實,便開始去擔心牠那帶膿帶血的癩皮,是否會傳染給來富?於是便用了兩個空紙箱,把牠裝進去,帶到獸醫那兒求治。醫生說是疥癬,打針吃藥兩星期後,便會完全結痂,脫落後會長新皮毛,但疥癬的主因是營養不良,故爾後要注意營養。我自己是醫生,反正會打針,故而買了針劑,自己為狗治療。

吉利帶來吉利
  果然,幾星期後,癩皮狗逐漸脫痂長毛,慢慢的也長些肉了。兩個月後,竟出落得圓滾滾,那毛色是灰中飛銀,成為一隻亮麗可人?更犬。我心中的安慰與驕傲真是不言可喻。我叫牠「吉利」。

  我的付出,不過是當初的一些些惻隱之心,以及一些兒金錢,還有一點處理髒亂的時間。但是,其實牠們回饋我的,卻是全意的熱愛,這在人與人之中,是極難尋得的。更讓我意想不到的,竟在我養了這兩隻流浪狗後,我的生意出奇的好,一年之間,營業額突然翻上十倍。我訝然想到:這會不會就在冥冥之中叫作好心有好報?如果是這樣,該感恩的反而是誰呢? 

  吃完之後,狗兒就立即藏身在工廠辦公室的兩張辦公桌的夾板間縫裡,不肯走了;只有等給牠東西吃,才滿懷警戒的出來,吃完了,又立即躲進去。

  其實,在工廠裡養隻狗本不算什麼,再說,狗來富嘛!牠不走,我也沒想趕牠,但讓我非常傷腦筋的是,牠會隨地大小便,整個工廠給牠弄得好臭。我掃了好些日子,工廠的員工也幫了些忙,直到狗兒對我產生了些信任,肯讓我摸摸,才能動腦筋,訓練牠定時在外大小便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