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立動物園的「寶貝蛋」,吸引了全國老百姓的注目關心,在政經情勢低迷中帶來一絲雀躍的「喜氣」。筆者身為動物保護人士,也禁不住「引頸期盼」,並為千呼萬喚還不出來的企鵝寶寶,默默地祝福。但是回過頭來看看,一年前的「萬人迷」--哈雷與派翠克,早已被「喜新厭舊」的民眾擺在一邊;動物園中其他上百種的動物,終其一生也無緣登上「明星」的寶座,無聲無息地在囚欄中老病死去,相對於無尾熊、企鵝(乃至差一點來台的貓熊)所遭受的「禮遇」,可說天壤之別。
娛樂、教育、保育研究,是各地的動物園(或海洋館)被賦予的功能,以此來看所有的動物園,娛樂的功能絕對俱全,但是卻普遍存在著一些問題:解說員、解說牌傳遞的保育觀念相當薄弱,遊客平均花在閱讀解說牌的時間不到半分鐘,教育功能並沒有發揮;遊客公德心不足、缺乏對生命的尊重,對動物的生活形成嚴重干擾,像此番「企鵝熱」,臨到假日遊客照相機的閃光燈一日就閃三千次之多;多數動物不易繁殖,遠離自然家園,禁錮動物在狹小的空間,使動物了無生趣,甚至出現異常的強迫性反覆行為;遠離自然棲地,多數園中的動物繁殖不易,死了只好再購進添補;若干展示處著重展示功能與管理方便,犧牲了部分動物的基本福利;不自然、不當的飼養環境,無法觀察出動物本來的野生習性與社會行為,侈言研究或教育,所謂的研究或保育,不過在人為環境中,致力於「人工」飼養繁殖的技術與成果,而非還原「野生」動物的原貌。
雖然有著種種缺憾,但是動物園卻是提供民眾接近野生動物的唯一機會,目睹這些人類的「好兄弟」,讓我們對大自然的巧斧神工讚嘆不已,由衷地升起對牠們的疼惜愛護之心,也對大自然升起無限的憧憬。但是如果「易地而處」,我們是希望擁有自由卻危機四伏的生活,還是寧可以自由換取三餐溫飽?還是我們可以辯稱:「動物與人不同」,人具有高度的智能與靈性,而動物沒有,動物只有生存的本能而已?若果如此,那出現強迫性反覆行為的棕熊、在展示缸中長不大的鯊魚,又作如何解釋?
令人不禁疑惑:保育、保護自然中的珍禽異獸,非得要將牠們抓來囚禁嗎?難道比劃設保護區更能達到效果?到動物園(海洋館)走馬看花又學到了什麼?如果為了喚起一般大眾對保育的關心,特地到固定處所花上數百元的門票,難道比從教育體制內著手還有效?政府肯花大筆銀兩建置有門票收入的「人工大自然」,為何卻遲遲於自然保護區的劃設?讓人質疑政府的「保育誠意」中,隱藏的不就是經濟價值高於生命價值的「功利心態」?
今天,動物園好不容易擺脫了「馬戲」形象,自我期許為「現代諾亞方舟」,以復育、野放、保護原棲地為使命。然而,在現代人的生活中,動物園(或海洋館)已是休憩娛樂的重要根據地之一,社會大眾腦海中對禁錮動物、供人觀賞,或許已根深蒂固地視為「理所當然」。
但是,大自然才是牠們的家,喚起人們平等尊重非我族類的動物之福祉,而非一再炒作、鼓舞民眾一窩蜂「觀賞」珍禽異獸,絕對是動物園(或海洋館)責無旁貸的責任。筆者不是故意澆「企鵝熱」的冷水,被禁動物的苦痛也不是園方單方面的責任,但是從最近的無尾熊熱、企鵝熱、乃至貓熊熱,我們可以看到,生態保育乃至動物保護的基礎教育,未來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而這,不僅是動物園本身,也是社會大眾責無旁貸的責任、不能規避的生命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