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動物權談馬戲團

問： 這個星期我們連線訪問的主題是關於「動物權」，想請您從「馬戲團」的設立，談談動物生命是否應被尊重的問題。以您對「馬戲團」的長期研究來看，人類為什麼會把觀看動物表演這件事情，當作一項「娛樂」來看待？

 

答： 動物特技表演是歐洲自中古世紀以來就存在的一種娛樂活動，西方當時的思想界，無論是宗教、哲學，皆認為人類比其他動物優越，有權力主宰地球上其他的生命，動物被視為沒有理性、沒有感覺、沒有意識智力的東西，理應被人類所利用。這種主宰欲的表現方式之一，就是馴服、掌控這些巨大的猛獸，強迫牠們作出種種動作來娛樂人類，以滿足人類的自我優越感。

 

加上民眾教育尚未普及，知識水平低落，對於外國珍奇動物的好奇心，馬戲團仍是受歡迎的娛樂。商人針對無知的村民，大作誇張的廣告，以丑角、珍稀動物、驚險節目等招徠生意。這種「愚民娛樂」，到了三十年代才開始受到法律及教育人士的約制、在過去四十年來更遭到保育及動保人士的阻力。

 

問： 我們知道關懷生命協會向來反對「馬戲團」的設立。就您所知，在「馬戲團」裡的動物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處境？

 

答：很少有人知道馬戲團訓練動物的殘忍真相。這些野生動物的來源，因為年幼的野生動物比較容易訓練，因此出沒亞、非兩洲的動物走私販，往往以凶狠手段先獵殺幼獸的母親或其家族成員，再擄走無所庇護的幼獸轉賣給馬戲團。

 

被訓練的獅子、老虎、熊等，被鐵鍊鎖在狹窄的台柱上，脖子被粗繩套住，只要稍稍反抗，繩子即被絞緊，勒住牠們的脖子，使牠們無法呼吸、吞嚥。至於大象的訓練，則以皮鞭、電棍、鐵鉤制服，或使牠們飢餓而不得不服從。終於被訓練成沒有個性、意志機械化的丑角。

 

有一馬戲團養的小熊，在苦刑及訓練中受不了逼迫而性情失控、精神失常，時時用頭撞擊鐵籠，最後自己撞死了。不但如此，小熊被訓練騎單車、走單索，或做直立狀時，往往是因為前腳掌已被馴獸師灼傷。而牠們自衛的利器，如大象的牙齒，獅、虎、熊的利爪，早已被割除。 

 

當觀眾對跳火圈的老虎，騎車的小熊鼓掌、喝采時，有誰知道這些動物心中的悲哀、無助、無望。我們怎麼忍心將這種檯面上「精彩絕倫」，檯面下卻「慘絕人寰」的動物表演，當做親子娛樂的節目呢？ 

 

問： 最近有一則新聞說，一名婦人因為一時好奇，上前觸摸一隻來自拉斯維加斯馬戲團的老虎，因此被咬斷了一隻手掌。這跟您之前所談的動物在馬戲團裡遭到不人道的待遇是否有關？這樣的環境還可能造成什麼樣的不良後果？

 

答： 任何動物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都會起而反抗，這些事件只不過是所有表演動物在受虐生活中極微小的反應！

 

一直以來，國際上發生數起表演動物反擊的事件，更引起歐美各國政府對馬戲團的嚴格管制。最嚴重的是一九九四年，一名叫「泰克」的大象，在激怒中踩死了馴獸獅、傷及十二位圍觀的群眾。這些動物在長期非人道訓練的過程之中，早已積壓了不盡的怨怒之氣，何時會是牠們「爆發」的臨界點？即使是與牠們朝夕相處的馴獸師，也都不知。萬一這些凶猛動物的逃逸而咬噬人畜，我們當如何追究其責任歸屬？

 

台灣目前為口蹄疫區，動物若來台則有運返的問題，且有動物來自狂犬病疫區，至於是否尚有其他可能還檢疫不出的病毒則不得而知，此番風險實不應由全台灣人民來共同承擔。

 

馬戲團給予下一代錯誤的教育。它造成對於野生動物的錯誤觀感，以為牠們可以跟小貓一樣馴服，而不知那只是畏懼人類的表面屈服而已。跳火圈、走單槓、騎單車、滾圓球、單腳站立，這些都不是動物天性自願的動作，小朋友在馬戲團裡面看不到野生動物的自然原貌，學習到的是奴役動物來娛樂自己，這哪算是教育呢？ 

 

 

問： 據說在國外已經發展出一些「馬戲團」的新趨勢，請您跟我們介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演和觀念？還有，國外是怎麼做到的？

答： 自身的歡樂不應建築在其他生命的痛苦上，娛樂不必以虐待動物的方式達成。由於同情動物所遭受的虐待，現今世界各地的趨勢是：以動物表演特技維生的馬戲團正被逐漸淘汰，沒有動物表演的馬戲，以人的肢體動作、舞台聲光，與雜耍歌舞為主要內容，照樣風靡全球。例如加拿大的梭萊爾戲團Cirque de Soleil，美國的畢克家庭劇團New Pickle Family Circus及歐茲戲團Oz Circus等等。

 

也由於保護動物意識的提昇，如今在英國、加拿大和美國各大城，都有嚴厲的法律條文來管制馬戲團，許多城市如新加坡已禁止以野生動物做特技表演的節目。

 

馬戲團因在歐美已無市場而轉向亞洲，大多數的馬戲團在各地演出時，幾乎有一半的門票免費贈送給學校、兒童、機關單位等，因為來看戲的觀眾實在寥寥無幾；而看戲的民眾，一般而言知識水準較低，對動物福利更毫無概念。

 

問： 最後，想請談談的是，很多人會說「馬戲團」是為小孩子而設立的，因為孩子最喜歡看動物表演。以您的觀察，與孩子溝通「動物權」的觀念真的很困難嗎？

 

答： 不要低估了孩子的同情心和判斷力，我相信，「動物權」的觀念，小孩子比成人更容易接受，因為小孩子天真無邪、不工心計，可塑性很高，許多良善的本能，比較容易被導引出來。他們有豐沛的情感，足以感受動物的苦樂。連十歲以內的小學生都會說：「想到舞台上的熊，為了學會跳舞不知跌倒多少次，我就不忍心看下去了！」他們需要的是父母正確的引導，將馬戲團內表演動物所遭受的不人道待遇之事實告訴孩子，和他們一起討論，對孩子而言這將是個絕佳的「仁慈心」的教育。

 

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共有最基本的願望：不受飢渴、沒有痛苦、有安全感、有自由、有歡樂，及能和自己的同伴、家族生活在一起。大象、老虎、獅子、駱駝、猩猩、貓狗，包括我們人類，都有這些最基本的願望，也是生存的基本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