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吃慣被屠害動物的肉的人們，很難相信他們所做的是錯誤的，對他們來說，除了肉類，無法想像還有什麼食物是可以吃的。」彼得．辛格
來自現代精神病院的肉品
人類對世界及生命的起源，都有無窮的好奇心。當我們看到紀錄片中，一隻鯨魚、海豚或其他受傷的野生動物被拯救時，會因此歡呼。然而，當我們談及實驗動物及經濟動物的處境時，卻對他們的受苦聽而不聞。甚至媒體顧慮到人們的胃口，刻意隱藏乳肉品工業背後慘無人道的運作。這些與我們關係已疏遠的動物，被貼上肉品食物的標籤，且被策略性地語言轉化，標記為培根、牛排、漢堡肉及起司，只為了避免我們對這些動物產生同情。每一塊肉，即使這些支解的生命被包裝起來，仍然曾經是一個有情生命，也有一張臉，有可以看到悲慘的眼睛，可以聽到哀嚎的耳朵，以及可以聞到死亡的鼻子，卻被囚禁在集約養殖系統裡，其實就是一個屠殺動物的集中營。這樣的物種歧視與種族主義並沒有分別，一位關注猶太大屠殺的社會理論學家－狄奧多．阿多諾（Theodor Adorno）如此註解：
「Auschwitz的象徵性就是，不論何時，當人注視著囚禁生命的屠殺房時，就會想，那些被囚禁的只不過是動物而已。」。
在網路上，人們可以找到許多關於工廠化農場的資訊（請看紀錄片《揭發史密斯菲爾德食品的真面目Undercover at Smithfield Foods》[1]），因此，我就不在此贅述。越來越多的學者、知識份子及新聞作家出來呼籲，反對這種不人道的肉品生產企業。其中一位有力的反對者就是馬修．史考利（Mathew Scully），是美國重要的保守派作家（為美國保守派總統候選人的演講撰稿）。他的著作《宰制》（Dominion），主要是在質問有關剝削動物的各種殘酷形式：
「人類是否能深入這些惡臭、夢魘似的地方、有生命在那裡痛苦掙扎。人們是否能理解到他們的痛苦？我們不只能夠體會，而且還是我們最可怖的夢魘。」
史考利在他的書中，對於查訪在維吉尼亞州的Smithfield工廠化農場（Smithfield factory farm），有著詳細的報告。這個公司是全球最大的豬肉生產者（從飼養動物到加工包裝及廣告宣傳）。在這裡，動物農場並非是戶外牧場，而是不見天日、硬體密封的大型建築物，其實就是被凌虐逼瘋的動物的精神病院。裡面囚禁的，是有情有智的生命，卻完全被當作只會消化、排泄，如笛卡兒（Descartes）所認為的無意識的動物機器。他們的身心沮喪、恐懼、時而歇斯底里，被折磨得發狂。
史考利描述：「監禁已不足以描述他們的處境。他們被限制、束縛、無法轉身，一看到上帝（指人類）時，就害怕地放聲哀嚎」。對於這些性情溫和的動物來說，每一分鐘就是：「永遠的受刑，至死為止。每當獄門開啟時，便會感到驚嚇與恐懼，及至發狂」（Smithfield農場屠殺豬的方法是先電擊，使其昏迷，然後割開喉部血管，豬被倒吊在架子上，仍有意識，至血流光。）
一般人對於農場動物根深蒂固的歧視，多半是受到肉品商業的荒誕宣傳。農產企業在本質上就是剝削弱勢的資本主義代表。這樣的意識型態，不也是將人類退化為一種經濟動物？牛、豬、雞的肉是有毒性的組織與細胞，攝食後必會影響到人類的健康。農場擁擠、惡臭的養殖環境，導致滋生傳染疾病，包含鏈球菌。過量使用抗生素更會造成病菌的抗藥性，因為這些動物，例行性地被餵食含有賀爾蒙及抗生素的飼料。豬還被餵食自己同類的遺骸！近來有研究證實，這些動物因為食用基因改造的大豆，而患有嚴重的胃炎。基因食物的攝取，使動物的免疫系統、腎臟及再生功能等產生種種問題。Collin T. Campbell博士（康乃爾大學的榮譽營養生物學教授）指出，肉類的飲食是引起常見疾病的主因。（可觀看其演講《中國的研究The China Study》）。據其30年來研究的結論，動物產品的消費是一種惡性循環，從生病的動物到生病的人類，再導致生病的環境。
在自然界，捕獵動物是為了生存，而且是短時間的攻擊捕殺，並非為了娛樂、嗜好。相反地，人們食用動物產品的癖好，往往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並不是生存。每一年，全世界有480億所謂的「經濟動物」被屠殺，這是世界人口總數的八倍。令人難以置信，一個高度演化的生態系統及其生物多樣性，怎麼會特別去支撐一過多的人類物種，及其養殖的數十億頭哺乳動物？
實踐素食主義也是一種政治行動
當今，由乳肉生產來自集約養殖，因此我們對飲食的抉擇，特具重要的道德意義，即選擇憐憫或殘暴。在此意義下，素食主義（Veganism）是一個重要的社會運動。一如佛教，在慈悲飲食上，避免動物產品，諸如肉品、家禽、乳製品、雞蛋及海鮮食物。試想，冰淇淋、蛋糕、起司等牛奶製品，是來自母牛被迫持續不斷地受孕。懷孕生產，必然會帶來生理以至心理上的苦楚（子宮、乳房脹痛發炎，加上，母牛被注射人工賀爾蒙）。根據Peaceful Prairie Sanctuary的報導：「每年有九百萬個母親被迫承受最痛苦的別離。所有乳品業的母牛，生下小牛後不久，就被迫與孩子分離。她們呣叫、悲鳴。母牛會連續好幾天地日夜呼喊；有的會停止飲食、瘋狂地找尋孩子。受孕、痛苦生產、無情取乳及母子別離......反覆循環，所有乳品業的經營，都是靠著對數百萬無力反抗母牛的傷害。」。然而，消費者居然將屬於小牛的牛奶當作日常飲料。無可諱言，一切出於動物的食品都來自對無辜生命的暴力摧殘。
當今，選擇純素食（vegan）已經成為道德上的必要（可觀看《在TEDx-非利普．沃倫-拒絕肉食世界的倫理Ethics in a Meat Free World-Philip Wollen at TEDx Melbourne》，沃倫先生是花旗銀行的副總裁）。目前世界動物解放運動，重點正是要廢止乳肉品企業對動物系統性的迫害制度。全球素食運動的重要成員－素食無政府主義（vegan anarchism）。這個政治思想是在1995年開始被重視，其立場與動物權益、地球解放運動（Earth liberation movement）有密切的關係與共同目標。素食無政府主義認為，全球化的工廠養殖與資本主義有直接的關聯。大企業的經營無顧於道德，為資本主義的主軸，而動物解放就是政治改革的延伸。
農業發展前，人類自然的飲食，並非來自馴養的動物。我們可以進一步去察看，人類的表親－靈長類動物的食物選擇。在野地森林，猿猴們強壯的體型（比人的體力強壯數倍）是依賴素食，其中98%來自種子、花、樹葉、果子及群居的昆蟲。在世界規模最大的黑猩猩庇護所裡（Chimpanzee Sanctuary），猿猴們完全素食。早餐包括香蕉、橘子、番茄、蘋果。中晚餐亦如此，外加各種蔬菜、玉米、甘蔗、種子、麥片等。到底人類與其他的靈長動物有多相近呢？研究者證實，人類的基因組合與黑猩猩幾乎相同（超過99%）。證明屬於靈長類的你、我、他，確實沒有理由堅持使用葷食乳品。
素食環境主義的重點是地球倫理（Earth Ethics），工廠養殖是最具環境破壞性的企業，因為干擾大自然的多樣永續性，對氣候變遷有嚴重的影響。（請看《便便危機 工廠化農場對環境與健康的危害A River of Waste-The Hazardous Truth about Factory Farms》）製造氧化亞氮及甲烷的肉品工業，是產生溫室氣體的主因之一，造成全球暖化與冰河溶解。根據報告，一個具有2500隻乳牛的集約酪農工廠，所製造的動物排泄物是一個41萬人口城市的排放量。科學家最近證實，人類所製造的溫室氣體，是兩百萬年來數量最高的。
近日，在一次演講會中，天文物理學家John Mather（2006年得諾貝爾獎）談到，目前為止，在我們的太陽系裡，還不能證明其他的行星有類似地球生氣蓬勃的跡象。可以說，地球是太空中的一個奇葩。然而，在這星球上，人類卻不知珍惜那經過幾億萬年，艱危演化歷程的生命。大自然的一草一木，形形色色的動物，都是宇宙的奇蹟，各司其職，共同維護地球的生生不息。反觀人類，卻因自大、自私，在地球上到處殺伐，製造動物牢獄，將這浮游太空的奇妙星球推向無生無息的毀滅之途。
「我非常尊敬素食主義者。因為他們領先於我們的時代。他們在飲食的決定上，經過了反省思考。」
這是麥克．波倫（Michael Pollan），知名的紐約時報作者的話。須知，許多來自文化、制度、傳統的習性，其實是觀念上的誤導。動物解放的深層意義便是要喚醒人們，學習謙遜，珍惜生命，並慎思個人以雞鴨魚肉為主的飲食習慣與過量人口的惡性關係，以此作為挽救地球危機，刻不容緩的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