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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動物犯罪的威脅與毒品、武器走私並列
最近幾年恐怖攻擊事件的報導,常佔據國際新聞畫面;當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出現在伊斯蘭國相關網站,也引起廣泛討論。而食蛇龜的走私看似與恐攻事件完全無關,但有愈來愈多證據顯示野生動物非法貿易已漸漸變成國際非法犯罪組織取得資金的重要來源,國際恐怖組織已將黑手伸向野生動物,而野生已悄悄成為盜獵、走私者的最愛。多數國家認為野生動物非法貿易只是微罪,不足以影響國家安全、社會經濟或民眾生活,也讓犯罪組織有機可乘。
在國際化與自由貿易化的趨勢下,貨物的流通更為便利與迅速,但野生動物、毒品與槍械被並列為自由貿易化所必須承受的災難。美國歐巴馬政府已將野生動物非法貿易提昇至國安層級,野生動物犯罪對國家與社會安全的威脅程度,已與毒品、武器列在相同等級,而且狀況不斷惡化。聯合國也通過打擊野生動物非法盜獵與貿易的決議,以突顯狀況的嚴重性;今年的APEC大會亦極關注此議題,是全球多數國家需共同面對的難題。
野生動物非法貿易除了高獲利,被查獲的風險低,與毒品、武器相較,在多數國家罪刑極輕,早已與犯罪組織相結合,形成多角化經營,不再只是官員與執法人員所認知的「農產品」非法貿易。在不少地區,國際恐怖組織早就把黑手伸向這個市場,只是我們毫無危機意識。
除了因恐怖組織看中野生動物非法貿易的暴利當成撈錢管道,嚴重危害區域安全,其背後涉及嚴重的貪腐問題與非法資金的操作,更是令多數國家不安。
自我感覺良好的危機
最近幾年臺灣一再被點名牽涉到多件國際野生動物走私案件,包括馬達加斯加與南亞的陸龜、菲律賓的淡水龜、印尼的鸚鵡及最近發生在越南的象牙、穿山甲走私案,但保育主管官員仍認為僅是「個案」,依然自詡還是國際野生動物保育的典範。實際上臺灣已成為國際野生動物非法貿易重要轉運站,是讓非法動物轉口漂白的據點。野生動物非法貿易與組織犯罪的結合,連美加等國都深受其害,少有國家能幸免。
食蛇龜與柴棺龜非法盜獵、走私慘況由2006年至今歷經10年仍然未見改善,今年在宜蘭的調查結果相當悽慘,到處可發現捕龜的陷阱,實際找到的野生食蛇龜與柴棺龜已寥寥無幾,連常見斑龜與外來的巴西龜也被清空。除了野生龜的非法盜獵,有愈來愈多的跡象顯示穿山甲也淪陷了,不少居民都提到非法獵捕穿山甲的訊息。
中國早已躍升為世界最大野生動物消費國,而臺灣與中國大陸之間特殊而微妙的政治、經濟關係,透過小三通進行兩岸間野生動物非法貿易並非新鮮事。但近年來,非法盜獵、走私野生動物與毒品、槍炮等非法型態合流的趨勢,實在令人擔憂。現在連野外研究人員都深感安全受到嚴重威脅,隨時要面對的是有毒品、槍炮前科的盜獵者,但保育主管與執法人員仍堅信只是零星「個案」。
政府體制的失能
以國內食蛇龜與柴棺龜的例子,要把野生龜送到中國大陸市場,需歷經原生地盜獵、中盤及大盤收購、跨海走私、中國大陸市場交易,從非法盜獵與買賣查緝、 口岸管制、對岸市場管理全都失能,存在著太多「匪夷所思」。能成就如此非法產業鏈,涉及盜獵、非法運送、跨國境走私、偽造證明、非法買賣及非法資金流通(洗錢)等的黑市運作過程,各環節缺一不可;更重要的要件是包括行政、執法與司法等公權力不作為,這樣的非法產業鏈才有機會生存並茁壯。從保育政策、非法盜獵、買賣、走私查緝、司法審判的輕忽與縱容,才會出現臺灣保育龜盜獵、走私到對岸炒作10年至今依然無解的窘態。
此股歪風已不斷惡化,今年7月更查獲歷年數量最多保育龜走私未遂案,除保育龜的數量破記錄,還首出現有穿山甲、蛇類、牛樟、扁柏等保育及珍貴動植物,準備走私到對岸。但10月法院的判決結果與理由實令人錯愕,又只是輕輕放下。依據非法買賣保育類野生動物處罰,但離譜的是賣方全是「姓名年籍不詳」,不論數量與種類為歷年之最卻認為是「集合犯」,扭曲「野生動物保育法」立法本意,保育類野生動物不是農產品,更不是商品。這或許是政府行政、執法部門與司法機關對野生動物犯罪的一貫放縱的態度,相關問題不值得重視。
對岸對食蛇龜與柴棺龜的需求主要是透過「炒種」獲取暴利,實際上只是透過「產官學」合作,操作供給與需求的市場機制,讓稀有瀕危的龜類價格狂飆,至今並無實際消費市場存在。炒作標的必然選定現存野生族群數量不多,且不易大量繁殖的物種,如此才有機會操作市場供需。以目前的市場價格,不管是食用或當寵物,都不可能會有市場價值。只要略知市場運作現況,即清楚此產業只是「殺雞取卵」的惡質產業,是投資物種滅絕(Banking on Extinction)惡劣商業行徑,實不足取。
野生動物與社會弱勢族群的悲劇
投入非法野生動物貿易的資金常涉及貪腐的黑錢與不法資金來源,利用地下融資(放高利貸)獲取高報酬,並經由此種管道漂白。為維持高獲利,常需要市場與政策的推波助瀾,中國大陸稀有龜的炒作即是依此模式運作;有人曾成容中國炒龜市場是政府做東披著「協助農民脫貧」外衣的非法傳銷事業,暴利背後的貪腐現象,並不讓人意外。
在野生動物非法供應鏈的另一端,卻常是野生動物與偏鄉弱勢族群任人宰割的悲劇。早期中盤常利用鄉間雜貨店為收購點,當地獵人或農民以捕獲的動物換取日用品;隨著龜價高漲以後,除了出現專業捕龜獵人,利用金錢引誘社會弱勢捕龜,甚至以毒品控制吸毒者翻山越嶺進入保護區、管制區盜龜,收容中心、動物園裡的龜也成了覬覦目標,但出事被判刑的常是那些被金錢或毒品控制的弱勢或吸毒者,那些「姓名年籍不詳」的影舞者卻多能逍遙法外。有人用「薛西弗斯的重擔」來形容臺灣日漸沈淪的盜獵、盜伐怪象,受害的是野生動物與社會底層的弱勢族群。
不願面對的真相
臺灣早已不是政府官員所在意的「國際野生動物保育典範」,犯罪組織已滲入偏鄉社會基層,利用金錢、毒品控制偏鄉弱勢與吸毒者從事非法野生動植物掠奪。臺灣野生龜的資源已快速消失,但這些非法犯罪組織並不會因此罷手,只是物種名單的改變而已,食蛇龜、柴棺龜之後換成穿山甲、蛇類!
野生動物非法貿易並不是執法與司法機關所認知的「貨物」,現在更成為非法犯罪組織撈錢的工具,最主要原因更是公權力的放縱與貪腐的包庇。臺灣的保育龜可以透過海空管道直銷對岸市場暢行無阻,國際犯罪組織早就利用大開門戶的口岸管制,洗動物獲取暴利。野生動物活體、產製品無力查緝管制,毒品、槍隻泛濫亦不難理解;但有關單位確只認為只是個案,而犯罪組織的多角化經營事業中,野生動物非法貿易是最安全的。
當國際社會都已體認到野生動物非法貿易問題的嚴重性,但與全世界最大消費國僅一水之隔的臺灣,卻總覺得事不關己。不想、不看、不聽的態度,不可能讓問題改善,只會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