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蘇黎世動物園並不是沒有經費改善環境，只是不再願意把錢花在北極熊身上。（攝影：蘇佩芬）
誰在阻撓「送熊計畫」
六月十七日，當我代表關懷生命協會抵達瑞士蘇黎世動物園後，對於我的直接拜訪，園方本身顯然有相當的壓力，言談中並不斷透露--認為關懷生命協曾在阻撓他們送熊的計劃。
剛開始園長根本不打算要聽我來訪的目的，只是不斷向我陳述他想說的，他認為他們已做了最好的準備，且在行政過程上沒有犯任何錯誤。對於我的訪問，他只一再說明：認為關懷生命協會沒什麼好反對的，因為對動物狀況只會更好，而且台北又願意收。當我提出看法及問題時，園長沒有回答任何答案，也不願意聽。
一個燙手山芋
對蘇黎世動物園來說，台北的新設備實在大好了，除了比現在蘇黎世動物園的籠舍大三倍外，其內部設計亦有包合不同的展示區設備，如石塊區、草地區與凹凸不平的陸地區等部份，所以他們一直說：實在是marvelous(真好)。再加上蘇黎世動物園的獸醫去過台灣，回來後的反應該也算是很正面的，所以園方更像是吃了定心丸，堅定了要將北極熊送往台灣的決心。
大家一定很好奇，為什麼蘇黎世動物園急著想把北極熊送往其他地區呢？在出發前，我曾向幾個從事野生動物保育約國際組織探詢此事，也向瑞士當地的團體發出疑問，而在到達蘇黎世動物園後，並花了一大的時間向園區內的遊客進行訪問，綜合結論可歸結出如下的主要原因：
一、北極能在園區內已長期出現緊迫的單一、重複動作，因而成為園方被大眾抱怨、攻擊的焦點。瑞士民眾對於這兩隻北極熊在園區內的狀況感到非常不滿意，這對園方來說簡直是件破壞門面的事，造成了極為負面的評價。以近幾年蘇黎世動物園想極力改善、求創新的角度與經營方針來說，這兩隻北極熊呈現的狀況，簡直是讓他們看起來像在開倒車。
二、蘇黎世動物園在1991年即已宣布未來決不再圈養新的北極熊。表面理由是北極熊的圈養並不符合新的園方方針與概念，然實際上是對北極熊圈養在人工環境中的困難無法克服。由於人類對北極熊的動物行為了解極為有限，加上全世界各地的動物園內，所圈養的北極熊亦都有程度不一的刻板、重覆的不正常變異行為，是圈養者很難以突破改善的工作，所以園方雖外稱是因為經費無法改善其圈養環境，但實際上是因為知道縱使做了改善的投資，卻不一定有回收的成效；加上前項所述的民意反應，民眾的動物權意識抬頭，並不喜歡看到北極熊此類的動物再被展示在圈養的環境中，所以才有了1991年的決定。
野生動物專家的建言
實際際上在西方，早就有許多野生動物方面的專家，就動物園圈養北極熊的困難提出建言。
- According to British Vet/ Zoo inspector, Dr. John Gripper："In my visit and inspections of Zoos around the world, I find that the polar bear is probably the most difficult animal to confine in a zoo enclosure without showing abnormal behaviors."英國獸醫動物園檢查官Dr .John Gripper表示：在我訪察全世界的動物園中，我發現北極熊極可能是被圈養在籠舍中，最難不出現不正常行為的動物。
- Veterinarian Samantha Lindley states ,"It is now accepted by most United Kingdom zoos that polar bears are not suitable to kept in captivity."獸醫Ms. Samantha Lindley表示：在英國，大部份的動物園都已承認：「北極熊是不適合圈養在人工環境中的」。
- According to Zoo consultant Safean Abbott Ormod in his report A Review of captive Polar Bears In Great Britain & Ireland(1992)."It is clear that polar bears have great difficulty in adjusting to the conditions of captivity. This is especially clear when one examninesthe widespread incidence of aberrant behaviors"根據動物園顧問專家Safean Abbott Ormod在他的「英國及愛爾蘭北極熊圈養於人工環境之回顧」報告中指出：明顯看出，北極能在適應人工圈養環境上有極大的困難。尤其是當你檢視出這些已普遍發生的異常動物行為。
- In his book "Last Animals at the Zoo(1991),Colin Tudge States that, "Polar bears have been a huge challenge to zoos. They are......easy too keep alive, and they breed reasonably well these days but they are among the most notorious of all Stereotype "pacing & headrolling ."Colin Tudge在他的「最後的動物在動物園」一書中指出：「北極熊已經變成動物園的一大挑戰，他們…．，很容易被豢養存活，而且他們已經被人工繁殖的很好，但是他們卻有著出名的異常刻板行為--不斷來回走動及搖晃頭部」。
令人見之不忍的嚴重刻板行為
上述專家的意見中，特別是Colin Tudge所指出的異常刻板行為，在瑞士蘇黎世動物園內二隻北極熊的身上更是可以強烈的獲得印證，在我整天架設錄影機所拍攝到的畫面中，兩隻熊所呈現的嚴重刻板行為，相信目睹者都會覺得十分不忍，而這正是為什麼蘇黎世動物園不願再花錢改善其圈養環境的原因。事實上，該園不是沒有經費擴建新籠舍，而是已不願將錢花在北極熊身上，至2020年他們還有很多新的工程興計劃要進行，只是這些計劃中，已經特地將北極熊飼養環境的改善予以排除。因為即使花了錢，極可能還是無法改變其動物行為，再加上無法討民眾歡心，因此才決定「送走」是最快也最方便的作法！
另一個例證
瑞士另外一個城市Basel的動物園也曾飼養北極熊，我亦曾前往訪查，當我到達Rase動物園欲探訪其北極熊時，我詢問動物園內禮品店老板娘其圈養的位置，她竟告訴我說「Base Zoo現在沒有北極熊了！」我問她「不是去年還在此嗎?」她回答說：「對啊！可是他們在這裡不快樂，環境不是很好、不適合，所以送去別的地方了」。「送去那裡呢?」她表示她不知道，只知道「原來舊有的欄舍，現已改關為棕熊的圈養處了。」我還是到了原舊有圈養處，發現的確有二隻棕能在裡面。為了更了解實情，我詢問了園內的飼養工作人員。他使用非常生澀的英語表示：「沒有Polar Bear(北極熊)了，死了！」我大吃一驚！「不是送人了嗎？怎麼變成『死』了？，溝通良久之後才了解，原來園方有四隻Polar Bear一公三母，一公一母已死亡，而剩下一對母的(可能是上次來還在的那二隻)，去年亦已「轉送」他國了。
台灣是有錢人家！
為什麼蘇黎世動物園會選擇台灣來送？是如市立動物園所言：恰巧台灣這邊的兩隻熊也死了，又對方剛好有熊要送？還是還有其他因素存在？
據蘇黎世動物園內的工作人員表示 ：台灣就像是「有錢人家」，所蓋的籠舍十分豪華，而另一項原因便是，選擇比瑞士動物福利落後的國家，來自歐洲當地的阻力可能就不曾那麼大；試想，在現今有可能把北極熊送到西方像英國、德國、美國等國家嗎？那不被罵死才怪。所以只要台灣「硬體」好，表面上可撐的過去，他們便不會被責罵把熊送去其他不好的地方。
當然蘇黎世動物園是不會將背後這些因素公開向台北市立動物園說明的，只是一再表示，他們動物園內的現有設施對北極熊非常不好，實在不如台北(這一點我們的市立動物園也如此對外表示)，而他們既有政策問題，又有經費的困難，而台北又這麼有誠意，負擔所有經費開銷，如此好的合作計畫當然不可放失了！
孩子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事了？
對於台北動物園過去圈養失敗的案例，蘇黎世動物園表示他們早就知道，而且也不覺得死了二隻北極熊後就不能再養，而在我提出台北過去所飼養的錄影帶及照片後，他們也不是沒感到震撼，但礙於顏面及本身利益的考量，只強調這是發生在台北過去的籠舍中，且其動物園主任信誓旦旦的表示他自己是獸醫，所以他知道如何醫治其症狀，並指出是過去台北市立動物園使用錯方法，未對症下藥所致。
在問到對台北天氣的問題時，他們說，其實北極熊可以適應約20度的天氣，有困難的可能是濕度及空氣污染的問題，問他們怎麼辦？他們只草草表示不很清楚！最後我問園內的技士：是否還是會將北極熊送往台灣？他堅定的表示，一切既定手續辦好後，就等看台灣何時能準備好以備接收了！
還要繁殖北極熊？
我仔細的閱讀了台北市立動物園二期工程計劃，發現除了「極地區」的北極熊外，亦有計劃開闢水族館，引進海豚秀，從此二項計劃中，都明顯的顯示出台北市立動物園雖號稱其扮演著教育與保育的角色，但實際所為恐怕都在在違反了國際保育潮流。在西方大多數國家中，不管是動物園園方、學者，或保護動物組織，都已非常典體的表示：海豚、北極熊都是非常不適合圈養於人工環境中的動物。
而世界各國亦多有抗議事件阻止繼續圈養此類動物的行動，然台北市立動物園卻選擇反潮流而行，讓人更驚訝的是：在動物園二期工程的計劃中，在北極展示區內還明顯標列出北極熊的產房設計，難道是園方有想要繼續繁殖北極熊的計劃嗎？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的民眾就更要嚴肅、謹慎的面對此問題了？讓生命更好最後我們想說「解鈴還須繫鈴人」，瑞士蘇黎世並不是沒有錢改善現在北極熊的飼養環境，而是他們已不想應付民眾昇高的動物保護和生態保育意識。國際各動物保護組織已聯合要求蘇黎世動物園「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應立刻撥款進行改善工程，而不是「以鄰為墅，粉飾太平」。
編者註：1997年瑞士蘇黎世動物園欲轉手二隻北極熊來台，經過各界動保團體的努力之下最後成功阻攔此事，此文章為當時協會駐歐洲代表蘇佩芬遠赴瑞士蘇黎世動物園所做的調查報告。